9月14日,西安午后的阳光像烧红的钢板,贴在皮肤上嗞啦作响。我缩在排尾,努力把齐步节奏踩进心跳,但命运偏偏爱捉弄我,我再一次顺拐了,也因此被教官点名出列。那一刻,羞耻像汗水一样顺着下巴滴落,在尘土上砸出深色的圆斑。我暗暗攥紧拳:既然协调性差,就用次数补上,别人练十遍,我就练五十遍,我一定不能给连队拖后腿。

每天休息时间,我总独自站在一旁给自己加练。冲拳、弹踢、马步——我把动作拆解成帧,像建模软件里逐格渲染:肩要沉几度、膝要开几公分,甚至呼吸频率都写在笔记本上。夜里加练,汗珠顺着睫毛砸在地上,碎成八瓣,我却越打越轻:骨头在响,韧带在撕,仿佛有人拿锉刀把“我不行”一层层挫平。
最难的是“弹踢上勾”。腿抬到腰间就抽筋,我扶着看台的栏杆,像给钢筋做拉伸实验,把脚尖往额头送。一次、两次……第十三次,腿终于弹直,风被劈成两半,发出清脆的“啪”。那一刻,我听见体内有锁扣咔哒一声——原来突破门槛的声响,不是雷鸣,而是骨节拔节的轻脆。
傍晚,全营在操场集合。夕阳把影子压成薄片,教官站在队前,目光扫过每一张被晒得发黑的脸,最后停在我身上,喊出我的名字:“你,进格斗术表演队!”血液轰地涌上耳根,比任何一次冲刺都快。我几乎是飘出队列,接过臂章时指尖发麻,小小的刺绣“八一”像烙铁,烫得手腕发热。回到宿舍,我把臂章别在枕边的迷彩帽上,让帽徽正对着台灯,光线穿过金属,在墙面投下一枚闪亮的星。那一刻,我独自坐着,却听见心里千军万马奔腾——原来被认可的味道,不是甜,是铁锈里带火的辛辣。
夜里站峻姿时,我摸着右臂仍未消退的酸痛,忽然明白:被选上不是终点,而是发令枪。之后的训练,我将会拼尽全力,更加认真对待。风掠过耳边,我轻轻说:“谢谢,我没让你失望。”星空下的西科校园很安静,可我知道,有一粒火种已借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,在胸口悄悄燎原。